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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剛到單位的時候,迎面而來的壓力出乎意料,從第一天晚上開會的時候得知連上有弟兄下午開著一台演習用悍馬車衝撞對向車道的電線杆,當場把水泥柱擠成兩半,不幸中的大幸是人員沒有嚴重傷害;再接下來,部隊裡又爆發了少數人吸食K他命遭檢舉的事件,雖然被檢舉人行為實施時點是在我正式報到之前,山豬仍得在周末放假時留下來一路陪同開檢討會。其他像是不到一個星期就接任演習排排長、跑不完的戰備任務等等,在受訓期間真的是想像不到、也無從想像這樣的生活。

 村上春樹曾提過在每個人的生活中,都有些確實的小小幸福(小確幸)是可以把握的(我覺得是一定要把握的),在服役期間雖然面臨著外在環境不可掌握的種種要求(總不可能要求高兩階的上級更改命令來配合我們小小的義務役軍官吧!就算依法提起申訴,恐怕等到處分下來我也退伍了);出乎意料的,在這樣的氣氛裡人們反而更能去發掘一些原本視若敝屣、不懂得珍惜的生命喜悅。

 有句成語說:「蟬噪林愈靜,鳥鳴山更幽」,隱約和我當前心靈寫照若合符節;許多寧靜片刻穿插的出現在意想不到的紛擾裡,像在每天固定上下班的通勤生活中,會在某個司空見慣的紅綠燈路口突然想停下步伐,可能單純是怕手上的熱咖啡涼掉,於是就這麼坐在路旁長椅,眼前沒有辦公桌上永遠處理不完的佇列文件,或是不知何時會響起的電話分機,只有剛出爐的暖呼呼牛角麵包和一杯還會燙口的拿鐵加肉桂。人生裡偶爾也需要一些像這樣的時候吧!儘管接下來我可能得跑步衝過好幾個十字路口才能趕得及在八點整進入公司。

 確實的幸福。雖然無法像氣象預報一樣告訴你:「幸福高壓正從北邊西伯利亞高原南下,預計五天之後影響你的心情。」可是它們貨真價實的存在著,而且往往在你最需要的時候來到。

 最近在放假沒回台北的時候,獨自去看了Will Smith主演的I am Legend,從之前Ali、I, Robot、The Pursuit of Happyness幾部電影下來一直很喜歡這位老兄,在好萊塢商業片場崛起的眾多黑人演員裡,他具備獨特的氣息,或許因為同時也是位好歌手的關係吧!他所主演的許多電影裡可以看見不少音樂因子存在著,從1987年與DJ Jazzy Jeff發的第一張專輯Rock the House起都在全美排行榜上有一席之地。在I am Legend整部片的劇情可能沒辦法百分之百吸引我,然而裡頭貫穿全場的音樂卻是雷鬼大師Bob Marley的手筆,甚至連配角小女孩都取了Marley的名字,讓我在漆黑的沙發椅上樂不可支,巧合的是,在那一兩個禮拜中因為另一位非洲雷鬼歌手Lucky Dube被槍殺過世,我瘋狂的聽著他們的歌曲,在電影院裡聽見熟悉的旋律透過重低音音響播放出來,說嚇人也是很嚇人的,好像有誰偷偷去通知過編劇一樣。

 如果對於Bob Marley在這部電影出現的作品有興趣的話,可以看Alice小姐的這篇文章

 下午本來打算在書店裡安靜看著書直到收假時間到來,讀的是邱振瑞先生(註一)新寫的「菩薩有難」短篇小說集,故事是那種來不及看完也不會牽掛的長度;大概經過三個章節的時候,突然發現四周人們曾幾何時消失得無影無蹤,我盤坐的木地板前方已經架起了一個臨時小舞台,這才知道今天下午剛好有一場E.Z Night雙人木吉他民歌演唱會在這裡舉辦,有現場音樂演奏的感覺真的很好,那和原本平板的唱盤播放背景音樂是截然不同的,可以讓你覺得好像自己確確實實的坐在某個地方哦,驗證一下自己真的存在著那樣,可以說是我聽,故我在吧!正憂鬱著要收假的心情也漸漸在一首首輕快的旋律中沖淡了。

 讓我感受到的小確幸還有一個是發生在兩千零八年跨年夜的那個晚上,由於全旅的人都被管制休假,在八九點前後就紛紛從各地返回營區,當時山豬正在擔任衛兵司令,住在大門警衛哨的司令寢室,我房間後面則是今晚準備要上哨的衛兵大寢室;大約是十一點四十分前後,走到士兵寢室的門口,原本早應該就寢的房內傳來細瑣的聲響,還有手電筒隱約明暗的燈光,「這些人搞什麼花樣啊!」我心想。

 從兩側高高的雙層行軍鋪中間走過去,在寢室的後半段有一群人在床上,他們說:「排仔,緊來啦!煙火要放了哦!」邊說著邊把手機遞到我耳朵旁,從擴音器那邊傳來沙啞的像是地下廣播頻道的嘈雜聲,說真的,如果不是他解釋,我還真聽不出個所以然;不過隨著時間越來越接近午夜十二點,我也漸漸聽出那彷彿海水倒灌、越來越令人震懾的數字倒數聲響--

 「…五、…四、…三、…二、…一!……新年快樂!」

 要把整個手機話筒都搖撼起來的那種聲響,我到現在都還忘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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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一:邱振瑞,曾任前衛出版社總編輯,為日本文學愛好者,更是國內日文翻譯界響叮噹的人物──從轟動台灣的日劇<阿信>劇本,到近期日本芥川賞作家宮本輝系列作品、直木賞作家山崎豐子新作<女系家族>,全都出自他精心推敲、完美轉介的譯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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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鐵山豬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