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cean & Mt. Forever

梅姬颱風過後幾天，新聞上媒體記者莫不以挺進災區的距離遠近作為評斷其新聞價值的標準；而更讓人心寒的暗湧，卻是在花蓮地方父母官帶領著憤怒民眾北上陳情的場景，用憤怒的語言將「人命關天」的大帽高高舉起，輕輕放在他所憎惡的對象身上。進而開始有反對「環保團體」的輿論浮現，塑造出一種集體社會標籤現象，我在想，這麼下去從事環境運動的工作者，很可能會成為另一株替「廢除死刑聯盟」擋災的稻草人。

有人說：「環境運動者就像那些高高在上的恐龍法官，不知人間疾苦。」

有人說：「環保團體只顧觀光發展，不顧人命；只顧不能換錢的風景，不顧經濟。」

還有人說：「……」

以下這篇文章我發表於巴哈姆特討論區，採用口語方式書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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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來告訴大家究竟環保團體在想什麼？

如果半個世紀以前有所謂合理、正常的「環境審查評估」的話，就不會選在這麼脆弱的生態帶上建築道路。

如果半個世紀以前台灣的環境意識抬頭，就不會有現在這條讓東部居民（包括我自己在內）每天冒著生命危險通過的蘇花公路。

看到最近的新聞，某些地方官趁著人命關天的時間點，將「殺人兇手」的名稱冠在某些組織、族群身上，藉此炒作民粹的作為，不禁心想：「真正覺得人命不值錢的是你們吧！你們等了這一刻等多久？可以在新聞媒體上大放厥詞說『如果不是XX團體阻擋蘇花高，就不會死人。』」

如果有看過環境評估報告的讀者，當可發現今天所有數據都明白顯示：

在政府預定要蓋蘇澳－花蓮高速公路（替代道路）的路線是個脆弱的地形－－我們不用談什麼生態受影響、景觀被改變－－而是這條路蓋成後，就是第二條每年風強雨大就需要再度維修、耗費人力物力成本的「蘇花公路．改」。

請問我們花這麼大筆的金額，卻又犯下四十年前政府曾經犯下的錯，自以為人定勝天，可以無視本來就不適合蓋公路的地形，建造出一條康莊大道；所為何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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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大眾媒體塑造出來的情境之下，政府開給我們第二條宣稱可以安全往返花蓮、北部的路線，隧道甚至比雪山隧道還要長、施工環境更嚴峻[*1]，他跟我們說：「保證五年完工。」這跟警政首長想要提昇治安、打擊犯罪時說：「限期破案」有什麼不一樣？如果司法機關冤枉無辜，誤判死刑是一條人命；但做了錯誤的重大交通決策卻是好幾百條人命也不夠賠的[*2]。

今天環保團體要的是什麼？不過就是一條相對於目前規劃，更安全、更能確保不受天災影響的穩定對外路線；卻被貼上「阻擋經濟發展」的標籤，這簡直是繼「愛台灣」之後更有用的口號了。

或許有人說，「那些交通部的規劃白皮書、路線草案那麼複雜，我又不是專家，看又看不懂。」而環保團體或相關組織都有做相對簡單的整理（高達五百億的預算，儘管相對簡化，要閱讀還是得花點時間），如果你看都不看，然後就說別人「一味阻擋」指責別人總是比較簡單。以最新的替代方案來說，交通部並未考慮到現在「東澳幸福水泥廠」、「和平台泥水泥廠」等重噸數貨運運送的問題；而對專家學者提出較為節約、可以用較短時程完成的替代方案避而不談。

今天要建設的這條路不是五百萬經費，或者應急用的產業替代道路、流籠，而是一條即將超越雪隧，成為東亞總里程前五長的隧道，會使用長達五十年以上的重大建設。但政府在種種決策、報告上看起來，卻只想要「先求有、再求好」，而這個「先求有」的規劃卻又粗糙不堪，讓人心驚膽跳。

為了避免草率施工造成主體架構危險，環境運動聯盟特別提出許多替代方案作為建設期間的紓流之用，始終沒見到當局回應，也不知道他們不採行的理由是什麼，是想逼到現在這個樣子，才能夠用人命要脅人民？結果就是鐵路列車沒變多、機動性原地踏步，一樣還是單軌通行，花東人訂票權利也沒受到保障；航空運輸花東人未享優惠，海運也杳無音訊。

誰才是拉住受害者、不讓他們逃離，直到天空上的大刀筆直落下奪走人命的兇手？環保團體沒有那種超人的神力，他們所能做的只是把資訊整理出來，提供給人們做參考，豈能創造決策乎？

真正能主導決策的還是在座有投票權的各位。


ps. 柏拉圖曾說過一句話：拒絕參與政治的下場，就是被糟糕的笨蛋所統治。早年政府力圖帶給人民一種「政治是汙穢，是骯髒」的意象，如今看來倒是挺成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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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雪山隧道長達12公里，1991年7月開工，本來預計1998完工，但後來足足遲延了八年，直到2007年才正式通車。

[*2]據公路總局統計，83至95年間蘇花公路至少中斷84次，累積時數約144天；去年（民96）汛期包括聖帕、柯羅莎等颱風影響，全線坍方計110處，路基流失12處，造成交通中斷共20天，單線雙向管制行車共計119天；在交通事故方面，依警政署86年至97年5月1日止統計資料顯示，蘇花公路計發生死傷之交通事故1萬0,495件，造成1,046人死亡、1萬3,488人受傷。其死亡率、肇事率（不含落石造成之傷亡）約分別為西部高速公路的15倍與16倍，臺9線蘇花公路南澳至和平段，每年平均出現2至3週的道路封閉，以及長達50天以上僅能維持單線通車之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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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伸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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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路建設對生態環境之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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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被「一條」安全的路綁架了嗎？〈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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