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cean & Mt. Forever

　其實幾天前就在捷運上讀完這本解放校園行動筆記，看的當下心中激動難以言喻，或許旁邊乘客以為我被冷氣冷的發抖吧？直到今兒才推薦這本書給部落格的朋友。

　這是透過台灣性別平等教育協會（TGEEA）徵文所集結成冊的書，裡頭有包括台大教授張小虹、彰師大性酷社導老師王振圍、高師大性別研究所蔣琬斯…等人在對抗傳統嚴峻壓力（或者鄉愿）經過裡如何獲得成功的經驗；背後我覺得更重要的是，我們不該再視社會運動與抗爭為洪水猛獸，看過許多前人的例子後，往往我們會有藉口「那是他們有一個好的環境」、「別人有相挺的朋友，我這就孤家寡人一位，弄不好連飯都沒得吃了」等等不一而足；在種種公眾輿論的壓力下，許多不合理的「成規」就這麼沿用下來（書裡提到的包括有不合理的單身小坪數宿舍、教師互助會未經同意從薪水裡扣繳會費、男女廁所數量並未參考不同性別如廁時間達到實質平等、游泳池的月票並未考量女性生理期…）。

　內容也不僅是與性別平權相關的議題，其中一篇涉及九年一貫教育寒暑假課後輔導的文章，由某國中匿名教師投書舉發在校務行政會議上，教務主任如何強勢漠視行政法規與教師休假權利的主導會議決議案，更是讓我看了熱血沸騰，直覺得就想到「這種惡霸行為不是應該在軍中才會出現嗎？」，但是隨即聯想到從國小到高中，每次朝會的升旗典禮或者班長整隊過程儼然是另一種軍事教育的延伸，那種統一、教條式的思想，從以前就一直深植在我們每個人心中而不自知。如果不是當過兵，我可能一輩子都無法在荒謬的夢境裡驚醒，如果不是曾與軍中長官有過正面的言語衝突，我大概也不能體會到處於弱勢者的感覺有多麼無助。

　同樣的感想，在台大張小虹教授文章中也出現這樣的句子：「社會運動有時候會讓人覺得是爭取一種公平正義，但參與運動者常常不是受害者，所以在運動過程中會有某一種高姿態。而在我爭取單身權益的過程中，我看到自己很多情緒出來，除了因為對方很難溝通，更多是看到了自己的弱勢，這個弱勢是在過程中對方不會覺得你是台大教授，而會認為你是一個單身者，你沒有結婚。這讓我覺得滿好玩，滿不一樣的運動經驗，挖掘出一些平常看不到的面向，站在一個受迫害者的位置，很多部份是你站在你優勢的位置時看不到的。」

　我相信會有這樣的感想絕對不是一種被迫害妄想症，自古以來說過中國人奴性深重的文章從來沒少過，落筆如刀的魯迅先生寫過、寫下異域成名的老學者柏陽先生說過、愛穿紅外套的李敖委員更面帶微笑的罵過，這並不是什麼特別高明的見解，只是太多人受到「「忍一時風平浪靜，退一步海闊天空」這至理名言的影響，甚至是曲解了這句話本身的美意，我們要忍、但不是去忍不合理的迫害，我們要退、是在別人他自己無法掌控的情緒脫軌時退出暴風警戒圈；不是凡事都往牆角去退縮、違背自己良心的阿Ｑ式容忍。

　最後還是回到文章裡最讓我動容的一幕場景，適才提到某國中（其實我們心知肚明大多數的國中都如此）半強制性的要求學生連帶學科老師留校參加寒暑假輔導（同屬教師身份的行政人員以及藝能科教師卻是不必留值的），法規中保障的寒暑假休假權利也是早有明定；更有教師對學生放話：「寒暑假輔導課將會先教授下學期的新進度，開學會不可能為了你沒來就重上一次…」；種種讓人不平的情勢使得該校部份老師間的對立一觸即發，出面緩頰的校長只好用：「本校最珍貴的就是同事間的情誼，大家一起為了升學率跟學生的成績犧牲一點好嗎？」

　同樣的話我在軍營裡也聽過某陳姓連長罵過：「你們底下的人為什麼都不挺我？這樣我要怎麼搞…」，但是我想「挺」或者「犧牲」的行動應該是出自自發性，而非強迫性要求所產生。一個得不到部屬或是員工相互支援的公司、學校、團體，其實是有值得檢討之處的。

　在校長扮白臉策略失效後，教務主任更出言恫嚇「如果再有人有這種意見，大家要不要來玩玩教師評鑑？保證這個評鑑會讓大家週六、週日都來上班…」，讀到這裡，軍中種種讓人深痛惡絕的那些陋習一瞬間又湧上心頭，好比常聽到的「你們這個連再出狀況，信不信全連都假日禁足留下來！」、「你是白痴嗎？法辦你的方法很多種啦，你自己念法律的，應該很瞭解吧！」（心中ＯＳ：如果不是軍法對以下犯上有嚴格懲處，而且不能攜帶錄音器材，我第一個控訴公然侮辱的就是你這位『長官』），完全沒想到同樣的場景竟然原封不動的搬到了軍營以外的地方，還是在培養我們國家未來主人翁最重要的場域——學校。

　這不僅僅是一本名為「筆記」的書籍，私以為更是一部以許多人血淚所構織的珍貴紀錄片，透過白話淺顯的文字娓娓道來每個人走過的權利荊棘林路，是富有動態感而且極具張力的閱讀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