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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外地當兵每次休假總有機會和臨時湊人數的弟兄一塊合坐計程車,幾趟來回下來的搭乘次數比過去一年內的數量還多。也看到了南北計程車駕駛的文化差異,不過這邊要說說他們的共通之處,讓我感觸很深的是,一些存在於原本生活當中的氣氛好像慢慢消失了,讓我把時光倒帶到十年前。

 那是個全民熱衷股票、房地產、與政治話題的年代,一個從美國來到台灣旅行的青年,腳踏著雙Timberland涼鞋,背上是TravelFox的肩包,出了機場之後進入的第一輛計程車司機,就出乎意料的熱情,儘管當時警察廣播電台還未播送「阿國仔說英語」,司機大哥可以用小筆記本上抄寫的各大市區飯店名稱和年輕人比手劃腳,一邊還從駕駛座旁的置物櫃拿出一張張電台購物的海報傳單、政黨宣傳的文宣、…。

 那是誇張到現在想起來會懷疑自己是否真的活過的時光;近幾年的汽油價格調漲,基本工資上揚,五十元起跳的計程車里程表變成是十年以前的歷史,而運將們的年齡也漸漸的年輕化起來,在給一位二十出頭的司機載送的途中,看著他彷彿是高中同學的側臉,除了怔怔凝視前方的眼神之外,並不太答話。對於休假期間需要睡眠的我來講,安靜的交通過程似乎是有利的,然而總有點什麼不對勁,我像是坐在一班小型的捷運車廂之內,除了「逼!…逼!…」的電子跳表聲提醒我時間還在流動外,從最古老的黃包車一脈下來的靈魂(如果你也相信這種東西的話)已經不見了蹤影。

 人們還是渴望著一點聲音的吧!就算站在都市的最邊境都好,遠方也可以聽見喇叭揚起的煙塵,看見人群熙攘過後的光翳,在眼底與耳底模模糊糊的宣示主權存在。其實那趟回家的過程睡得並不好,直到午夜時分來到落著雨的站前承德路上,又招到一台排夜班的計程車,坐進去的一瞬間,我察覺到身後的皮椅是那種裕隆早期車的黑色人工皮,有著揮發保養油與菸草揉合的味道,不過司機大哥今晚並不想抽菸,他精神飽滿的問了我目的地,帥氣的迴轉動作只差沒有像終極殺陣裡頭 Samy Naceri一樣掏出自製的賽車方向盤。

 一路上他和我聊著他同樣在高雄左營受海軍訓的大兒子,儘管我人是在陸軍學校,但是他依然像是聽不懂話似的滔滔不絕:「你做排長的時候啊,兩人如果遇到,一定要好好幫我照顧他…」,我傻呼呼的笑著:「這是一定要的。」,然後在冷氣風口下方的對講機突然傳出白雜音,接著是熟悉的:「這裡是八么么呼叫兩洞八…八么么呼叫兩洞八……」

 運將他單手控制方向,一手抄起話筒,儼然將軍的架勢:「我現在在羅斯福路上,在跟一個帥哥現場,不多說了!」

 車子一邊加速,在午夜三點躲過測速照相機,揚起水花超越了一台改裝的白色三菱跑車;那晚我好像回到了小時候,再次見到了記憶裡那種「氣」勢十足的小黃運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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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鐵山豬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